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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官人真的不喝?这酒好喝,而且不上头的。”苏娴也不在意他的叫嚷,笑吟吟地推荐。
“不喝!”梁敞把头一扭,愤愤地说。
“官人就这么怕和奴家喝酒么,奴家难得邀请官人,官人却这么扫兴,莫非官人酒量不行,是喝一杯就醉的那类人?”
“笑话!你以为本王是从哪里出来的,本王在军营里时天天喝的可是烧刀子!”梁敞一听她如此轻视自己,登时怒了,豪气万丈地强调。
“既如此,那更好,奴家为官人斟上一杯。”苏娴笑着,已经动手在他面前的瓷盅里斟了一杯酒。
梁敞在酒盅上瞅了一眼,嗤地笑了:“既然你坚持,本王再推辞倒显得小气了,不过本王提醒你一句,别想对本王耍什么花招,否则本王对你不客气!”他自顾自地说完,端起瓷盅,一饮而尽,却觉得这酒太过甜腻,不够劲儿,响亮地招呼伙计道,“给爷上一坛烧刀子!”
苏娴看了他一会儿,只觉得忍俊不禁,扑哧笑出声来。
梁敞眼睛一瞪,不悦地道:“你笑什么?”
“没什么,官人吃菜。”苏娴眉眼带笑地说着,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一片火腿,放在梁敞面前的碟子里。
梁敞也是个被伺候惯了的,倒也没觉得不自在。
苏娴看着他心满意足地喝着烧刀子仿佛一下子畅快了的表情,笑盈盈地问:
“官人在军中任职有多少年了?”
正喝得畅快的梁敞没想到她会问这个,一愣,想了想,笑答:
“本王十四岁参军,到现在已经十一二年了。”他是那种一提到本职工作就会阳光灿烂兴致勃勃的人。
“官人可曾去战场打过仗?”苏娴饶有兴致地问。
“自然打过,西平战役、南境围剿、重山城十日围困,每一场本王都参加过。尤其是重山城十日围困那会儿,当时的战况相当惨烈。我跟你说,当时鞑靼人都已经攻到城门口了,那些鞑靼人一个个身强体壮,比狗熊还要凶悍,我当时带着将士守在城墙上,那一次是自我从军以来最惨烈的一次,身边的将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,到最后连城中的老弱妇孺都上了,我刚砍倒一个鞑靼兵,另一个鞑靼兵居然在后面偷袭我,一刀从我的背上砍下来,到现在那道疤还在呢。我当时就怒了,回过手一刀将那人劈成两半,当时那人的血喷了我一脸,还是热的。你不知道,我也是在那场仗上才知道的,人呀,被从中间劈开不一定会马上就死,那人被劈开了之后,落在地上,手居然还抖了抖,然后再咽气的,现在想起来,那场景着实让人痛快,呵呵……呵呵呵……”他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,一边畅意地举着酒盅喝着小酒儿,乐了一会之后猛然反应过来这种话题不太适合在女人面前说,呆了一呆,抬头望向苏娴略泛青的脸,笑得有点不好意思,“我好像说太多了,你怕了?”
苏娴瞅了他一会儿,摇了摇头,笑道:“奴家虽然没上过战场,但从前生活在乡间时时常会杀鸡,一剁一个准儿,这种事,不怕的。”
“……”这回轮到梁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
“那后来了,被困了十日,之后怎么样了?”苏娴感兴趣地追问,倒不是喜欢这种话题,虽然也不算讨厌,她此举意在引他说话好加深对他的了解,但他讲起战事来眉飞色舞的样子确实有趣。
“后来?”梁敞的笑容淡了不少,搓弄着酒杯,低声回答,“后来八皇叔派梁敏过来支援,三两下打退了鞑靼军队,解了重山城之围。”
苏娴吊梢眉一挑,点了点头,还真是一个没什么趣味的结局。
“你应该也听说过,这事在岳梁国很出名,瑞王府世子击退围困了重山城十日的鞑靼军队,一战成名。”梁敞有些突兀地补充了一句。
苏娴愣了愣,哧地笑了:“官人莫非是在在意自己的功劳被别人抢去了?”
“胡说!”梁敞恼怒地道了句,“抗击外敌,管他是谁的功劳,只有能把鞑靼人打退了,那就是真汉子真英雄,什么功劳不功劳的!”
“哦?是么?”苏娴挑了挑眉,不以为然地啜了一盅甜酒,笑问,“殿下平常很少在梁都吧,一般都是在军中?”
“自然,本王是军人,不在军中还能在哪?”梁敞一本正经地回答。
这位殿下也只能在军中和一群粗鲁汉子混了,听说朝堂中的人都是很奸诈很险恶的,虽然她不了解,但历史书上和戏文上还是有许多可供参考的奸臣模板的,如此单纯又固执的殿下一旦入了朝堂,只怕用不了半年就得被碎成渣。
“你在想什么?”梁敞总觉得苏娴在陷入思考时看他的眼神有点怪,直觉她肯定在想自己的坏话,他冷飕飕地问。
“没有,没什么。”苏娴笑盈盈地回答,顿了顿,笑说,“算起来,我家二妹的小回儿和官人还是堂兄弟。”
“你说回味?那小子烦人得紧,从小就一副冷冰冰的面孔,谁跟他说话都爱答不理的,谁要是敢欺负他,八皇叔比平常更凶,以梁敏和他的那种关系两个人应该水火不容才对,可背地里,梁敏居然护着他,实在让人想不通。”
苏娴含笑为他斟了一盅酒:“官人和他们的交情很好?”
“很好?”梁敞听了这话,不由自主地从鼻子里嗤笑了声,“我有什么值得交好的,就连东平侯府也需要仰人鼻息,我又不是东平侯府亲生的外甥,母妃一心向佛更是无瑕理睬我,父皇的眼中只有两位皇兄,我在父皇眼里压根就不起眼,文不如太子兄,武不如二皇兄,不管怎么想在军中建立功绩,始终也越不过瑞王府去,瑞王府把所有的都占尽了,还用得着跟我交好?”他自嘲地笑了一声,突然就沉闷起来,端起酒杯啜了一口,这个时候猛然回过神来他干吗要对她一个外人还是一个庶民讲这些,瞅了她一眼,“本王干吗要对你讲这些?”顿了顿,忽然黑着脸很凶地警告了句,“你若是敢把刚才的话传出去,本王杀了你!”
苏娴因为他的威胁差点笑喷出来,考虑到这个时候笑出来一定会惹怒他,她强忍下来,乖顺地为梁敞夹了一筷子菜叶。
梁敞正在为自己说太多觉得尴尬,啜饮着烧酒,一言不。
他以为苏娴会说点什么,可苏娴什么也没说,只是自顾自怡然自得地吃着菜,顺便眺望着远处诱人的湖光山色。
过了一会儿,梁敞越觉得尴尬,正在这时,有伙计上前来,客客气气地对苏娴道:
“姑娘,你点的荷叶鸡已经送到崇如书院了,只是那红焖猪蹄,咱们楼里专做这道菜的师傅不小心烫伤了手,已经去医馆了,这红焖猪蹄是做不成了,您看要不换成别的菜,咱们这儿还有其他招牌菜,像糖醋鱼、炒毛蟹、莲蓬豆腐、四鲜白菜墩都是一绝!”
苏娴皱了皱眉:“可我就想要红焖猪蹄。”
那伙计一脸为难:“姑娘,实话说其他师傅也能做,可咱们招牌的红焖猪蹄就是姜大师傅做的,现在姜大师傅伤了手,若是别人来做,你吃着不对味儿,我们这不也是自砸招牌么,您说是不是,所以这红焖猪蹄它是真的做不得了。”
苏娴啧了一下嘴,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我妹子就爱吃你们家的红焖猪蹄,你们却做不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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