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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已有不少荷花开始盛放,水里还有许多鸳鸯,绿头鸭,天鹅和一些其他水鸟在里头游来游去,甚至还有几只白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,细伶伶的长腿在浅水滩里踱着步,寻找着食物。
平王府一帮孩子对这些水鸟倒也不算稀罕,两府一墙之隔,连水源都是通的,自然水鸟的品种也差不多,大家都是见过的。只是平王府只是沿水修建了几处亭台,只有几艘小船,也是给花园那些花匠仆妇清理水里的水草之类,他们可没机会跑到水上玩耍,这会儿坐在画舫上,已经有些不安分起来。
末儿看到窗外的荷花还有一些嫩绿的莲蓬,就想要伸手去够,但哪里能够得着,顿时记得叫唤起来,拉着徒嘉钰就要他去帮忙。
徒嘉钰一看,笑道:“你要摘,那得到船头船尾才行,这边隔着窗子,到哪里摘去!”
末儿一听,立马就往外跑,徒嘉泽是个鸡贼的,立马就跟了上去,雍王府几个孩子之前也没什么机会跑到水上来玩,这会儿也跟着要往外跑!
雍王妃只看得哭笑不得,顾晓也有些尴尬:“末儿在家我们素来也不怎么拘着,实在是有些顽皮!”
雍王妃摇了摇头,说道:“孩子们其实都这样,我如今也有些后悔,当年把珩儿拘得有点紧了!现在再想要如同之前一般,已经是不能够了!”
说着,她直接吩咐人传话,叫人专门划几艘小艇过来,让孩子们到小艇上去摘荷花荷叶和莲蓬,这下,连徒嘉珩和徒嘉钰都有些心动起来。
雍王妃笑道:“你们要去,便过去吧!记得叫人撑好伞,别被晒着了!”两个人一听,立马起身道别,利索地往外跑去。
“刚刚来的路上一个劲喊热,这会儿要出去玩了,一个个倒是不觉得热了!”一帮孩子一跑,画舫里坐着的就只剩下妯娌二人,顾晓不免念叨了两句。这画舫上倒并不叫人觉得热,本身就在水上,凉风习习,中间又放了好几个玉盘,里面放着雕成冰山模样的冰块,微风吹过,便是一派清凉。
雍王妃笑着拈了一枚镇在碎冰里的蜜渍青梅,小口吃了,说道:“可不就是如此,等一会儿回来,定然又要喊热了!”
顾晓如今也不怎么敢吃凉的,只是端了一碗还有些温热的香薷饮喝了两口,然后便放了下来,笑道:“早知道他们喜欢,我们府里也该造条船的,平常就一些小船,他们也不知道在哪里!”
雍王妃笑道:“你们府上要是工匠不擅长这个,我们府上的可以借给你们!这画舫也是前年的时候,王爷叫人做的,专门从外面找了好些个工匠进府,可费了不少力气!”像是小艇也就罢了,这等规模的画舫放在城里是没法从外头买的,不方便运输。总不能为了这个,将沿途的各家府邸的宅子围墙给拆掉,让画舫顺着水道运进来。所以,大户人家想要在府里用船,多半就是自家找个临水的僻静地方,建个小船坞,叫工匠直接在船坞那里建造。
顾晓自然不会拒绝,忙说道:“那到时候可就占嫂子便宜了!
”
“这劳烦什么!”雍王妃笑道,“留着这些工匠在府里,做那些小活计,也是白糟蹋了他们的手艺!”
顾晓一听也是一笑:“嫂子这话说的,哪有什么糟蹋手艺的说法!”
雍王妃抿了抿嘴,笑道:“你啊,是不知道,我巴不得将这些匠人送出去呢!自从府里匠人多了,我们王爷,就成天惦记着要造这造那,就没个消停的时候,我这边都烦了,弟妹既然要用,那赶紧带走,也让我能轻松一阵子!”
雍王妃这话半真半假,老实说,这两年雍王委实折腾得有点厉害,你就算是想要表现出自己没有野心,但也不要尽可着家里的钱糟践啊!你干点别的啥事不行,非得玩各种烧钱的!
不过今年的时候,雍王就没那么紧绷了,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就是偏宠爱妾,沉迷女色,最多就是叫戏班子给排一些小戏。戏班子的开支主要来源是各种行头。但是这行头之前就置办得差不多了,就算再添,也不用花费多少,如今开支就小多了。
只是,为了防止雍王再有什么费钱的想法,雍王妃琢磨着,还是先将那批手艺精湛的工匠借出去再说,好歹能省不少事情。
顾晓也不知道雍王妃说的是真是假,不过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再拒绝就有些不礼貌,因此便笑道:“那就多谢嫂子了,回头若是府里有用,务必跟我说一声!”
雍王妃笑吟吟地答应下来,妯娌两个磨了一会儿牙,那边顺着风便传来了阵阵唱戏的声音。
雍王府的戏班子是专门从姑苏采买的戏子,连同教习也是从那里聘请的,学的自然是标准的昆曲,这会儿唱的就是《邯郸记》里的《三醉》一出。
原身听过的戏也不少,这年头,闺阁女儿能够接触到的娱乐活动里,最让人能够联想到外面世界,甚至是浮想联翩的就是各种戏曲了,她们之所以偷看《西厢记》、《牡丹亭》之类的话本子,也都是因为这些戏曲的启蒙。
也是奇怪,各家对家里孩子看那些话本子都严防死守,却根本不会阻止他们听戏。乡下有社戏,城镇上都有戏台子,很多人家自个养戏班子,小孩子从小就跟着大人听,大人听什么,他们就也跟着听什么,到了青春期的时候,多听几句什么“良辰美景奈何天,赏心乐事谁家院,则为你如花美眷,似水流年。”之类的戏词,哪有不春心萌动的道理。
这种还算是比较含蓄的,毕竟大户人家,听戏的时候,总得讲究一点格调,放到外头戏班子里,为了吸引观众,下三路的戏词也多的是,越是这种,越是叫人好奇。
雍王妃解释道:“这大夏天的,专门弄个戏台子,热闹是热闹了,难免叫人有些心浮气躁,我就叫她们隔着水,清唱几折,弟妹若是觉得听不清楚,就叫她们近一些!”
顾晓赶紧说道:“这样就很好,以前我也喜欢听戏,如今这般清清静静地听着,倒觉得更有些趣味!”
雍王妃笑道:“可不就是这样,逢年过节的,听个戏热闹热闹也无妨,平常的时候,还是清静一些好!”
顾晓问道:“我也是好几年没听过戏了,近来外头可有什么新鲜的本子?”
雍王妃摇了摇头,说道:“这戏班子都是王爷叫人管着,我也只管听就是了,倒是去年的时候,因着那件事,排了一出《含冤记》,之后便也没听说有别的了!弟妹若是也想听个戏什么的,不如叫人去外头打听了,看看外头的戏班子有没有排什么新戏!”
顾晓压低了声音,悄悄说道:“嫂子也高看我了,我哪是有那闲心经常听戏的人,家里光是几个孩子就足够闹腾了,我就是自个看几出话本子!”
雍王妃顿时了然,她闺阁里头也是悄悄看过的,无非就是如今比较忙,没空看,不免一笑:“那弟妹可就问错人了,与其问我,还不如叫人在外头书坊打听着些呢!我听说外头多有一些文人,专门给书坊供稿的,不光是些戏本子,还有各种话本传奇!”
顾晓有些苦恼地说道:“那些多是什么才子佳人的戏码,看几本觉得还行,看多了,就觉得无趣!哪来那么多千金小姐,就因为见了男人一面,就芳心暗许,私定终身的戏码,这未免也将咱们闺阁女儿看得忒低了些!而如《西游》那样的神魔传奇,又只有一本《封神演义》尚有几分可看之处,其他那些,连唐传奇都有些不如,实在无趣!”
雍王妃见顾晓这般情态,又是好笑,又是羡慕。也唯有顾晓这般,如今啥也不用多费心的人,才有心思研究什么话本戏本,如今居然还挑剔起来了,雍王妃不由促狭道:“你要是不喜欢看别人写的,不如自己写一本,到时候可得先给嫂子看看!”
顾晓连忙摇头,说道:“嫂子又取笑我,我最是惫懒不过的人,叫我看可以,叫我写,那却是不能的!”
雍王妃便又给她出主意:“你自己不想写,也可以出个主意,到外头找人写,写了送进来给你看就是,你不满意的,就叫人改。他们外头写一本戏本子,能出名的也卖不了几两银子,你多给些银钱,不怕他们不愿意!”
顾晓眼睛一亮,好嘛,榜一大哥订制剧本,这个主意好,当下连连点头,说道:“嫂子说的是,回头我看着好,就给嫂子你这边送一份!”
雍王妃也不当真,笑道:“那我可就等着了!”
说话间,几个孩子已经摘了半船的东西,几个小的直接举着大荷叶当做阳伞,另一只手或拿莲蓬,或拿莲花,踩着踏板爬上画舫,乐滋滋地跑进来跟雍王妃和顾晓炫耀。
末儿直接扑进顾晓怀里,将手里的莲蓬塞进顾晓手里:“妈妈,这是给你的!”
顾晓大乐,笑道:“好,那妈妈可就多谢末儿了!”
末儿这会儿额头上已经是汗津津的,连里面衣服都已经汗湿了,其他孩子也都差不多,雍王妃忙叫人支起了屏风,叫几个奶娘丫头带着孩子到屏风后面擦汗,再换上干净的衣服。
这年头就是这样,出个门,别说是孩子,大人都得随身携带好几身更换的衣服,一天不更几次衣,都会叫人觉得不礼貌。
等着孩子们换了衣
服,干干净净地重新出现,桌案上已经多出了几碟刚刚剥好的莲子,都去了皮和莲心,白生生摆在琉璃荷叶盘上,分外诱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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