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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人之间最好信儿。
说到底琏二奶奶早产这事,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是个无关痛痒的八卦,又掺着邢、王两位夫人的撕扯,让这事儿的戏剧性达到了空前的高度。
丫鬟婆子们交头接耳,奔走相告,云珠即便身处怡红院,也有一种实观景的错觉,一连串的变化,真可谓是一个热度都没落下。
上一秒还在说老太太被气得人仰马翻,贾政外放,家中的主心骨倒了大半,邢夫人眼见就要尝到甜头。
但下一秒,王夫人一招制敌,根本不去老太太面前分说,只言此事其中蹊跷,待查验清白了,再叫你们这些坏心眼儿死个明白!
消息再来时,就是王夫人带着陪房们浩浩荡荡的往大观园来了。那婆子话音未落,有人就听雪雁在月洞门前喊了一声:“二太太来了!”
王夫人最烦貌美娇妍之辈。
众人听了这话,那擦了胭脂换了罗裙的丫头无不四下退去,再出现时皆是素面朝,严衫整带的简朴模样。
贾琏嘴里说瑞哥儿怎样,王夫人哪里在乎?她直奔怡红院,上上下下打量了前来迎接的丫头婆子,确定了众人间没有那花红柳绿之辈,这才施施然上坐。
宝玉垂立在一旁,几次三番想要问问这是要做什么,却都叫周瑞家的哄了回去,那抠手看脚的窝囊样儿,连亲妈都觉得眼睛疼,更遑论云珠。
如今凤姐不在,王夫人理事自觉力有不逮,正不晓得从哪出开始作时,就见王善保家的进来通禀,邢夫人来了。
“她倒是来得正正好,哪处都赶得上热乎的。”王夫人这里话音才落,邢夫人那处已勃然变色。
众所周知,大太太自来不走寻常路,如今都懒得客气,大步冲上来就指着王夫人骂道:“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!与你这心如蛇蝎的毒妇做妯娌,不贤不孝就罢了,竟还毒害我侄儿孙儿!若非你这样的恶妇在旁,我儿何至于劳累至此,如今……竟生生累坏了身子啊!”
王夫人气得鼻孔朝,直喘粗气,双手合十紧紧拧眉道:“阿弥陀佛!幸而凤哥儿也是我的亲侄女!竟不劳你这后路的婆婆来费心。”
又朝周瑞家的道:“去,今日采买之事早该停当了,先将四下里门关了,待我回了老太太,再行处置。”末了朝众人喝道:“去!站在这里,我瞧不上畏畏缩缩的模样,谁许你们都这样躲懒?”
众人见这一惊一气,大都吓得战战兢兢却又摸不着头脑,是去干活儿还是去别处等着?邢夫人还在一旁骂着什么心肝肚肠都黑透了,你这等贾家的千古罪人云云。
绮霰见王夫人盛怒模样,又因周瑞家的与她自来有交情,便笑道:“禀太太,今日的差使都已差不多了,叫她们自回卧房呆着,等候传唤如何?”
王夫人道:“自当如此。清不清白不白,两个时辰便可以见真章。”又朝喋喋不休的邢夫人问道:“我来为我侄女儿寻病根儿,你来做什么?”
“哼!我信不过你,我自来为我儿媳妇寻病根儿!”
王夫人恻恻一笑,用茶杯掩住了表情,侧身问周瑞家的道婆还有几时能到,不怪别人,自先头宝玉被咒杀一事起,王夫人就日也疑心夜也疑心,总是觉得这宅院之内专有妨克之物,叫贾府家宅不宁。
元春盛宠,贾府本该平步青云,可瞧着事到如今,连省亲都安排一回了,莫说娘家没得什么好处,便是自家,那也是风波不断。
如今更甚,凤丫头好端端的,谁料竟早产了。她也是做了三回母亲的,一小儿福寿如何,打眼一瞧也就明了了七七八八,思及此处,又放下茶盏,默默念起阿弥陀佛来。
邢夫人怕被暴力驱逐,便遣了小丫头回去请贾赦,只说叫他快来,事有变故。
贾政如今远在千里之外,贾赦眼珠子一溜,朝小厮道:“走,去请老太太。”
老太太如今七十大几的人了,虚虚可做耄耋,如今叫贾赦这么一哄,还以为家中大乱,当即一身冷汗,拄着拐杖不顾黑路暗,婆子丫鬟只得前簇后拥的陪着往大观园去。
“老太太慢些,容下人抬着轿子过来,如此方不耽误脚程。”鸳鸯心中恨极,却不好作,只搀扶着哄道,又忙给另几个使眼色。
那贾瑞,文不成武不就,又是无父无母的,即便真有冤情,也没人在意,是以众人得了报都跟没听见一般,心中各自携着计较,66续续往大观园去。
至于为什么都往大观园去,盖因王夫人前几日说了一句:贵妃打醮那日,张道士亲口谶言,府上园子出了脏污,有妨碍主人之嫌。
“这样大的阵仗,是要治什么?”小红心有惴惴,回了屋子,与云珠背靠背的坐在各自屋中,抵着一扇隔墙悄悄说话。
“二奶奶早产,说是被东西妨克的,许是要搜查。”一说起搜查,云珠连忙起身,顾不上再听小红说话,忙点了蜡烛朝床脚摸去。
要说木床就是卫生死角多,进来才住了不过半月,这床底又是一层浮灰,干脆沾湿一条布巾子,一面为自己开出一条路,一面够身往床底下找。
可将床底翻捡一周,眼看着是什么东西都没有,云珠不由得心生恐惧,跌坐在床前,心道定是叫胡夫人取走了。
她一擦冷汗,起身在窗户缝处满院打量,见四下无人。脑子里开始勾画图,此处穿过月洞门前往潇湘馆是极近的,朱砂在内院又是极其忌讳的东西,她想去问问胡夫人到底是什么东西,否则如何放心得下?
木门吱呀一声,云珠裙摆刚提起来,就听角门上的婆子大喝:“不许出门!都在屋好好儿呆着!”
这一惊喝,云珠汗毛倒竖,忙不迭将门拍上。心中苦笑,这下可好,万一胡夫人弄巧成拙,可真真是大难临头。
“你想去哪儿?”小红凑在墙上,闷闷问她,穿墙而过的声音里透着不解。
眼下云珠既惊且急,一屁股坐在竹榻上,从空间里取出一壶梅子露压了好几口,咳嗽几声道:“想喝水,闷得很。”
两人闲话,东一句西一句的。
等到有婆子破门而入时,云珠忽从榻上滑下来,因问:“嬷嬷,今儿这是怎么了?要寻什么?我们可帮得上忙?”
那嬷嬷一笑,正说道婆看了方位,要往东南方向搜寻脏污,你这处可有什么不对的没有?宝玉身边的丫头,又生得玉雪可爱,娇娇悄悄的拉着你说要给你帮忙,谁能不心软?
可下一秒,那嬷嬷侧身一见周瑞家的在门外,忽咳嗽一声,冷声道:“莫要妨碍我们做事!一边儿呆着!”
一招手,身后的丫头鱼贯上前,云珠屋里但凡值钱的全放在空间之中,众人一顿翻捡,不过是些日常衣衫和两样饰,寒酸得连银钱都没有多余的,只翻出了芳官那只粉色钱袋子,摊开来是可怜兮兮的一两银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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