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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啪”一下打在马后,贞嫔便如离弦箭冲出去了,笃笃笃快如疾风吓得她直叫。其后会发生什么,她不知道。
没人管她,大家都在望皇后。无数目光盯着芳儿在走,看她面如平静的湖水,都有些讶然。能在群臣间如此淡定的,绝不像十三岁的少女。
心乱如麻的鳌拜还没上马,仍在定神。芳儿瞧瞧将到他的跟前,不动声色,勒缰回收,将手按上小腹,皱眉道:“哎哟,我肚子疼。”
“怎么了?”两旁自有随侍之人护行,闻言立刻大惊:“皇后?”
“不行,好疼。”芳儿拧住秀眉,手打晃:“来人扶我,坐不住了!”
喜从天降
-喜从天降
眼睛都盯过去了,一会儿,拉马的拉马,搀人的搀人,紧张得跟救火似的。太皇太后本来跟娜木钟聊天正嫌烦呢,隔得不远也看见了,这下借口也不用找,话也没说完就站起来。
“姐姐。等茶来了再……”娜木钟心怀鬼胎,故意说茶凉了让换热的,就是要等一个人,结果算盘打错了,这会儿,谁都不是主角,芳儿才是。
这事闹得,围着她的顿时来了一大堆。朝臣们没敢动心里也慌,他们只恨不能凑近了好好看清楚,唯有瞎猜。鳌拜的脸已经扭成一团,心乱如麻,班布尔善跟遏必隆见到这样,早知于己不利,越发担忧。
倒不是长他人志气,都是有预感的。若真是肚子疼,芳儿怎么样也得给忍了才是,万不该大庭广众叫出来,失了皇后的体统。况且早不疼晚不疼,偏偏走到鳌拜那儿就连马也坐不住,要说没有内情,谁信呢。
片刻照料好了,太皇太后跟娜木钟跟进帐去。芳儿被放在榻上,苏麻喇姑扶住软枕,让她好好靠着,太皇太后坐下来,摸摸她的手,嗯了一声:“有点凉。吴太医呢,怎么还没来。”
“哦,叫了吧?”娜木钟惴惴不安地安慰:“姐姐,没事,已经叫了。”
虽然盼着皇后丢人,但在这会儿要弄出点什么事来,娜木钟却也不想,因为没有喜悦的预感,这就表示,要“坏事”了。这样的众星捧月曾经也出现过,对她而言,绝非什么值得庆贺的美事。
被当成宝贝虽然很暖心,却是有些气闷。芳儿老实地呆了一会儿,终于忍不住说:“皇玛嬷,嬷嬷,我没事,真的。”
“没关系,我喜欢握着你的手。孩子,这样暖和。”太皇太后伸手把被子拉开,又往上盖了盖,才道:“苏麻,再拿个暖炉来。”
“是。”苏麻才刚要退,想起来又道:“主子,皇上那儿?”
“先别叫他,让他再玩会儿。”太皇太后抬抬手:“男孩子疯起来没够,野马似的,让他再闹会儿吧。”
苏麻领命去了,太皇太后一直坐在床边,安静地守着,从没有离开视线。芳儿平静地望着她,在这双充满睿智的眼睛里,她看到了安定和慈祥。无论遇上什么,太皇太后永远都稳得住。
掌心的热劲越来越强了。芳儿虽然没说什么,双眼却渐渐湿润起来。在无言的交流中,她看到了作为强者应有的表现,相比之下,她还差得很远,不过,她一定会努力的。
太皇太后回以慈爱一笑,芳儿坚毅目光诉说的决心,太皇太后已经感受得很明白了,赞同也期许着。
到此时,众人盯了许久的帐子终于开了,吴太医急步进来,客套话不让多说便去请脉。出于谨慎,摸了一遍,再摸一遍,蹙着的眉头顿时开了,笑纹立现,喜不自胜,连连道:“哎呀,恭喜太皇太后,恭喜皇上,皇后这是有了!恭喜呀,这是喜脉!”
像榔头一样的句子,让娜木钟的眼前变得摇摇欲坠起来。猜测随着这句话被证实了,幻想被打碎了,她的某项努力,又完全白费了。就在今天,想着给芳儿最大的打击,让她乃至太皇太后都着急上火,如今看来一定是笑话了,是的,一定是笑话。
就在太妃伤心难过和羞耻的时刻,吴太医激动的溢美之辞还没有结束,不一会儿,回来的苏麻喇姑也知道了,欢笑立刻充满了整个大帐,难于自控的喜悦都要长翅膀飞出去。
“这下该让他回来啦!”苏麻一边说,一边急着叫人:“快,请皇上,有大事,请皇上!”
“是该叫他,叫他马上回来!还有,该回来的,都叫回来!”太皇太后也笑着,又将手指刮了刮芳儿的鼻子,嗔道:“小滑头,坏死了。”
“皇玛嬷。”芳儿不好意思地红了脸,轻轻摇摇头,示意别让外人知道。这点伎俩瞒他们是够的,在太皇太后面前便是献丑了。太皇太后舒心地揪揪她的指尖,又将暖炉拿过来塞进被里。再回头时,面色阴郁,惭色难掩的娜木钟还僵着呢。于是她便咳嗽一声。
“唔。哦,恭喜,哎哟,恭喜太皇太后,恭喜皇后,哎呀,我们大清又有福啦,皇上洪福齐天,哎呀,真是大喜呀!”娜木钟醒神了,用最快的速度来做好人,可惜太晚了,这戏做得太假。
这边这么热闹,外边也不差。太皇太后说消息等会儿再宣布,那些还在乱猜的臣子们就只好继续候着。按理都该去伺候玄烨了,都耗在这里,难免觉得小题大做。
第一个躁起来的是班布尔善,外边没风天太干,干得他嗓子疼老咳嗽,又要对着鳌拜,实在受不了,便说:“得了,皇后闹肚子不舒服,我们跟这儿干嘛呢,皇上那儿还等着,到底走不走啦?”
“要不咱先走呗。”索尼一把老骨头都跟着玄烨去了,苏克萨哈也跟着,四大辅臣少俩,这可不像话呀。遏必隆也是同样受不了鳌拜的压力,故意找个借口。
走了就虐不着他们了,不走才好呢。才一会儿,这些人就看见芳儿进去的帐子里飞跑出一个太监,翻身上了马,得得儿的,跑得飞快。
“是找皇上去的。”望方向已经明白了,班布尔善心里更酸,说话很轻:“别让我猜中了,哼。”
“我说您把话说清楚成么。”遏必隆最恨他这样:“糁得慌,老这样。”
“好事儿。不信等着看吧,笑声都飞出来了,还不明白?咱们没什么,那些女人,嘿嘿,她们就好看喽,”班布尔善玩味地望他一眼,拿肘子顶顶:“待会儿您得顶住,别哭。”
“我听不懂了,我哭什么呀。”遏必隆皱皱眉,又被看不起了,真无奈。
剩下没人管的鳌拜,还是一句话没有,他盯着帐子狠狠瞪了一眼,然后大踏步地转身,即刻便上了马。
“哎!”敢这样潇洒擅离者,也只有他。班布尔善颇有些后悔地拦:“我说,您别当真啊,我说得又不算!”
“那我怎么办呀,我走不走呀。”马儿扬尘撩一袍子灰,遏必隆抹抹心虚逼出来的汗,抱怨连连:“我说就怨您,每回就这么挤兑我,现在怎么回事,真是。”
遏必隆其实也不傻,他猜得也差不多了,只是他跟鳌拜不一样。鳌拜猜中了,火更盛了,就能马上找个撒气的地方,他不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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