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苍雷走过一段距离,拐了一个弯,小贩们的私语渐渐被甩在身后,听不见了。
然方才几句李昱却听得一清二楚,心里便有些犯嘀咕,回头张望。
本来嘛!路上连续遇上两群出殡之人,自己便觉得今日的丧事有些多!一开始还以为真是像展昭说的那样,眼下正宜动土,丧事便撞车。
然而如今听小贩这么一讲,却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!这卞京城诚然人口众多,红白喜事每月也有几回,可据自己所知,再怎么多,也从未有过一天之内便有两家同时出殡的时候啊!
若是婚事倒还说得过去,无论古今,结婚都要选黄道吉日,一般婚期在月前便要选好,早一点的甚至有半年之前就已经定下的,结婚的人多,而每月吉利日子就那么几个,便是冲突也在所难免。
然而这丧事却不一样!只听说过某年某月某日乃良辰吉日,定在此日成亲,可从来没听说过某年某月某日宜赴冥曹,准备今天去死!
须知这年寿几何、何时去死、死在何地、怎样死法自古到今从来都是阎王决定,哪轮得到当事人自己来说甚么话!
——当然,自杀和谋杀的除外,但听刚才小贩意思,其他几个虽不知道,然据说这胡尚书的公子乃是头风,也就是说是病死的没错了。
好吧,他是头一个死的,便算他一个例外,可这大宋风俗礼仪一向繁琐的要命,红白喜事更是细之又细,自然死亡和非正常死亡的人出殡绝对不一样,而凶死、恶疾、难产、自杀之人,又各各有自己的一套规矩。
故此大凡出殡,明眼人一看便知死者是怎样死的,决不会弄混。
而自己虽不懂那些东西,然而接连目睹两起丧事,区别不知道,差别却总能看的出来吧!那两家发丧队伍根本就大同小异,又哪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?
既无差异之处,那这两个人的死亡方式看来也是一样的了!
死法既是相同,死亡时间亦相差不远,又在同一天出殡,且二人皆是大户人家的年轻公子,如果是巧合,这、这也未免太巧了一点吧!
难不成自己出去了这些天,这卞京城流行起什么非典禽流感之类的传染病来了?李昱嘀咕。
可也不对啊,传染病虽然厉害,但是它一般不针对特定年龄段的人群,也就是说一但流行,任何人都有染病的可能。
而且老弱妇孺易感倒也说得过去,那是免疫力低下,可如今死的全都是男性不说,还都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儿,二十几岁的年纪,正应该是健康的时候哩,怎么就能这么轻易的得上传染病!
李昱越想越奇怪,不由得就去偷眼看展昭。
见他虽是眉头微颦,若有所思,然感觉并不太过惊讶,脸上神色也称不上凝重,仿佛并未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,便有些犯疑——这家伙对案件的直觉不是一向敏锐的么?怎么今天反倒转了性?
然回头想想,却忽觉有些好笑——明明是自己疑心过重,怎反去怪别人!
正如展昭说的,卞京城人口众多,丧事哪月不有几回!不过是恰好择在同一时段出殡,自己便这般胡思乱想起来!虽说有些太过巧合,可仔细想想,方才那小贩说的也有几分道理。
锦衣玉食的富贵公子,多金且多闲,这大宋朝又没有现代那些五花八门,叫人眼花缭乱的娱乐项目,无聊起来,又能往哪里钻?还不是各处青楼妓院!
便连自己如今这个身体,恐怕之前去的也不少!
俗话说久走河边哪有不湿鞋的,天天往花街文巷跑,保不准就染上个什么见不得人的症候,虽然这千年之前的大宋朝还没有艾滋病,但是因为尚未发明出什么有效的抗生素类药物,淋病梅毒便是不治之症。
这些公子少爷天天寻欢作乐,谁知道是不是得了这些病!
且物以类聚,人以群分,纨绔子弟当然是和纨绔子弟合得来,嫖个妓呼朋唤友也是寻常,几个人同嫖一个妓女,那自然便免不了有一两个人中彩,死亡时间相差不远也是很正常的事,自己怎么就能生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怀疑!难道真的是案件见多了,风吹鹤唳,草木皆兵?
——还是不要在这些事上浪费时间了。
李昱撇撇嘴:虽然说李老头也是皇亲国戚,自己也算是半个纨绔子弟,可刚才听小贩们说的那几个人自己一个都不认识,别说他们看来是病死的,便是被谋杀,又关自己甚么事情?难道自己还要介入调查,帮着老包破案不成!
切!自己虽然也是理科出身,可又不是刑侦专业的学生,干嘛要跑到这大宋朝来当什么侦查员,专业不对口啊!
再说就算专业对口,自己又不是开封府的专职人员,要不是看在展昭每天被包黑子支使的团团转,连喝口水时间都没有的份上,才懒得去掺合这些乌七八糟的案件!
想到这里,李昱便不觉将双手又搂的紧了紧,赌气似地往展昭怀里钻了钻。
将脸埋在展昭胸前,听着他胸膛里有力的心跳,吸着他身上的松香味儿,感觉他也如同回应自己似的将臂弯收的紧紧,李昱顿时心满意足,不由得轻轻哼起现代的小曲,只觉外面的一切都再与自己无关了,只恨不得这卞京城中的道路更长些更曲折些,能这样在他怀中蜷一辈子才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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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,再长的路毕竟也有尽头。卞京城城门离李府本就不算多远,没有几炷香时间,苍雷已然走到李府门前。
便见展昭教苍雷停在街角,抱李昱下了马,又依依不舍的话别了一番,逗了逗骥儿,才牵了马将李昱送至李府台阶之上,看前来迎接的墨香与家丁迫不及待的将李昱簇拥进府,又在门前静静矗立了一会子,才轻叹一声,跨了苍雷,打马扬鞭,向开封府小跑而去不提。
上回说到展昭快马加鞭,将李昱送回李府。
那李老爹与爱子分别一月有余,此时见每日千呼万唤的娇儿终于回转而来,父子团聚,自是欢喜交加,抱住李昱便涕泪交零,尽述离别思念,当即吩咐下人杀鸡宰鸭,打酒开宴,又派人去宫中报信。
那李皇后因想到老父年迈,半生仅此一子,又想李昱落地即失母,无人教养,俗云长兄如父,长嫂如母,李昱既无长嫂,自己身为长姊,自应尽教养之责。
然自己偏又自幼选入宫中,别说教养,便连团聚的日子亦没有多少,心下便只觉思念愧疚,对李昱更是倍加疼惜爱护。
接到来信,少不得又向赵祯撒了几把娇,总算哄得这位皇帝陛下心软,虽不能亲身前去看视,然承诺十月十五国诞特宣李昱进宫祝寿,好歹使姐弟俩见一面。
又御赐了琼浆玉液、绸缎绫罗,并有自波斯大秦得来的许多稀奇古怪的物事儿,派陈公公传旨,送至李府。
当下老父疼爱、姐姐关怀,外加皇恩浩荡应接不暇,便只将个李昱盘桓在府内,三四天迈不开脚,出不了府门不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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