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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曰:
可叹希真伎俩龊,笋冠相助再一搏。
若知莲血能御事,何愁寨中损将多。
话表女诸葛娄雨菲,于两军阵前,一番慷慨陈词,竟将堂堂大宋魏国公贺太平直气死于马下,当下两军皆退。回到营中,张叔夜令将贺太平尸用棺木盛贮,运回东京去了。盖天锡道:“指待魏国公一番斥词,先教涨我军锐气,不想倒让贼人占了便宜。”李宗汤道:“仙师之计不行不行。”刘永锡听他这么一说,也不在意,道:“他虽胜这一时,却怎逃全山寨生灵之祸?”众人不解,遂问原由。永锡手指陈希真道:“若要灭贼人,还须陈道子的法术。”希真道:“晚辈之术如何能全灭贼人?且说来羞愧,自太和岭那一战,吃贼人法师破了五雷都箓大法与乾元宝镜,今再不能施展法术了。止余大周天火符在身,真是愧对吾师张真人。”永锡笑道:“无妨无妨,欲灭马陵泊,只凭这张火符足矣。道子且随吾去后营修炼一个月,管教马陵泊全伙不战自灭。”张叔夜不知所以,听刘永锡这么一说,只是安排二人去了。
且说端午夜晚,陈明远回屋歇息,忽地吹来一阵狂风,将屋内灯火熄灭了。陈明远惊怪,又见屋门大敞,正欲去关时,只见一人迎面走来,手执钢刀。漆黑之中,陈明远未看清来人长相,只听得一声:“陈明远,还记得俺病嫪毐朱然么!”陈明远大惊,道:“朱然,你这厮阴魂仍未投胎,却在人世徘徊么!”朱然大怒道:“你倒还敢说!当初俺不过醉酒误玩了那郭老头家的女儿,你竟不顾兄弟情义,将俺处斩!”明远道:“此是你咎由自取,我入城之时如何传令的?军令既出,怨不得别人!”朱然听了忿怒不已,举钢刀便来砍。明远手无寸铁,只得左右躲闪。危难之时,又听得一声叫喊:“朱然那厮,休伤吾兄长!”二人寻声望去,门外奔入一人,手持长枪。陈明远认得乃是和盛,忙呼道:“兄弟救我!”和盛把枪一挥,大步而来,直斗朱然。这朱然虽做了鬼魂,武艺却与生前一般,二人交手无数回合,朱然不敌。和盛大喝一声:“朱然还不退下,更待何时!”只见枪尖闪出一道金光,朱然消于无形之中。
陈明远欣喜,忙来把和盛的手,和盛急忙往后跳开,道:“哥哥阳气甚重,愚弟不可沾染。”明远道:“今日多得贤弟相救,为兄无以为报。”和盛道:“自攻打孙家庄那日,吃澹台立杀死,一魂径往阴曹报道。幸得阎君念弟可怜,饶恕生前所犯罪恶,收做阴间一鬼使。因见朱然这厮鬼魂溜出,特来捉捕。”明远道:“实乃贤弟造化,不知以往阵亡的兄弟们在阴间可好?”和盛笑道:“哥哥说的哪里话,山寨一百单八人,乃天罡地煞转世,受命缉拿雷将,便是死了也只当升上天界,听候玉帝分付。反似往日杀的那些贪官污吏,正于地狱受刑,不得好受也。”又道:“既已收了朱然,弟当早回地府,只是有一言,哥哥须谨记。”明远道:“贤弟请言。”和盛道:“山寨不日便要受大灾,唯有青莲血可解此难。”明远不解,再要问时,只看迎面扑来数个獠牙厉鬼,明远大叫一声,猛地醒来,却是南柯一梦。遂令人去请娄小雨、何熙、姚雨汐来解梦。
却说五月十一日,那刘永锡与陈希真在后营运炼了一个月,永锡谓希真道:“现已可以灭贼了!”希真忙点,两个出帐来。希真摸出那大周天火符,二人一齐念动真言咒语,就将火符焚化,步踏罡斗。多时,只见惨雾凄凄,阴风习习,空中降下一片乌云。云中走出五位神祇来,为一个,穿大红袍服,面如蓝靛,似朱砂,三目圆睁,骑金眼驼,乃是瘟昊天大帝吕岳,后面四个乃是瘟部东西南北四位行瘟使者,脸分青黄赤黑,尽身长一丈六尺,眼露凶光。官兵望了,各自吓的奔走。陈希真见了,喝道:“不要吓,此乃天神!”刘永锡见瘟部众神来的凶恶,忙小心躬身施礼道:“奉请大帝领众神往马陵泊降瘟,若事毕,送神归位。”瘟部众神答应,领令去了。
且说五位瘟神腾云向马陵泊而去,半途中恰逢着两位神祇,乃是瘟部劝善陈大师与和瘟李道士。众神见过了,陈大师道:“大帝可是要往马陵泊去降瘟?”吕岳道:“正是。”李道士道:“大帝可知,马陵泊一伙乃斗部一百单八副罡煞,奉玉帝旨意,要将私自下界的雷部众将拿回问罪。”吕岳道:“此事吾也知晓,只是他烧了火符,惊动玉帝,玉帝算得罡煞命中注定有这一劫,故教前来。且解瘟之法就在他寨中,能否渡过此劫,全凭他等造化。”陈大师道:“也是,玉帝令罡煞下界,又命去降瘟,定不会教他等全灭。”李道士道:“如此,大帝也须下手轻些个。”二神辞了吕岳,先回天上。五位瘟神直到了马陵泊上空,吕岳令四使者往东西南北四方,各执头疼磐、燥旛、昏迷剑、散鞭,自己望中央,展开三头六臂,执定形天印、止瘟剑、瘟疫钟、形瘟幡、瘟伞,将瘟疫赶到马陵山中,收了法宝,回天庭复命去了。
却因瘟昊天大帝下手较轻,当日山寨无事。第一日,寨中头领喽啰晕,四肢乏力。第二日寨中便有多数人卧床不起。第三日渐渐有喽啰死去。赛华佗王力与霜飞燕邵竹影、含香草赵贝,领着一队人马正从外面归来,三人因外出置办人畜解暑药物,不在山中,故而无事。王力三人回山见众人七昏八倒,陈尸无数,急急忙忙往忠义堂来,只看陈明远勉强撑着身子,与何熙等一班头领商议如何救治众人。娄小雨与姚雨汐亦病倒了。这些个未病倒的头领,却也是面如土色,没有神气。陈明远见王力回来,忙问道:“贤妹可知我众人的是甚么病,又因何病。”王力道:“适才小妹上山途中,见众儿郎症状,似瘟一般。”庄浩道:“我寨中怎地会忽然瘟。”又见董浩走上堂来,神采奕奕,不似病一般。原来这董浩每日在寨中都修身养性,运炼五雷正法,倒也保得他不受瘟疫侵害。董浩道:“山中瘟疫倒似天上下来一般。”何熙道:“莫不是陈希真从中使坏?“王力道:“如今受灾者比比皆是,小妹先与邵、赵两位姐姐并从外归来的那些未曾病儿郎去煎熬草药,以求保住全山寨人的性命!”遂去药房中择选药物,择羌活一钱、独活一钱、柴胡一钱、前胡一钱、枳壳八分、茯苓八分、川芎八分、甘草五分、桔梗八分,须用细火慢慢熬,不可求快。正煎药间,见李欣妍晃晃来到,王力忙教赵贝看着火候时辰,自己来扶李欣妍。欣妍哭道:“郭姐姐同董、何两位姐姐病逝了。”王力听了,洒泪道:“若是我早一二日回山,幸许便能救得三位姐姐的性命。”先扶李欣妍回屋躺下,再去看望其他头领。男头领因时常练武打熬身子,故能撑得住;女头领似季晓宇、尹柔雨、于娇等武将,亦可撑得住。
王力挨个探望,只是摇头叹气,无人可似董浩那般相安无事。又到了余媛、吴忱诺二人屋中,但见余媛躺在床上,倒真是病西施了。吴忱诺正坐于其旁看护着,见王力来了,急忙起身道:“妹妹可有药医治我姐姐?”王力自是先吃了一惊,忙望吴忱诺上下看了一遍,道:“姐姐不曾害病?”忱诺道:“与往常一般。”王力就叫忱诺坐下,与其把脉,脉象果然平稳。王力道:“只道我和邵、赵二位姐姐因不在山里,董先生似有仙术庇佑,故而无事。姐姐不知为何,竟也安然无恙,却是好事,倒也奇怪。”思索一番,无解,遂分付吴忱诺好生照看余媛,再去看守煎药器具。
直忙到夜间二更天,才把药煎好,王力忙令喽啰将碗分盛了,慢慢端去与众头领,再教煎熬几罐。王力又教以葱为药引,让陈明远先服下。陈明远只先喝了一口,兀地喷出一口暗红来,昏了过去,早惊坏了王力。众人忙来救陈明远。董浩道:“妹妹用的是何方子?”王力道:“乃专瘟疫之方,昔日有瘟之人,服用此药,多日便好。”把药方说了一遍。董浩摇道:“山寨瘟疫绝非寻常瘟疫,且妹妹的方子药力偏猛,哥哥身子虚弱,怎受用得起?”王力惊道:“那我岂不是误了哥哥的性命!”董浩道:“非你之过,若是民间的瘟疫,哥哥纵是虚弱,亦不会如此。”又见小膳祖马玥,由她丈夫孙煜杰扶着,前来哭道:“玉一妹妹服了药后,不堪疼痛,吐血而亡。”王力听了,急教人去众头领处拦住所送汤药,令勿服用。王力心如火烧,又往药房而去,正走间,忽听一人道:“地月星,此乃瘟神所降之疫病,非汝力所能及。”王力寻声望去,看不清那人长相。那人又道:“纵是扁鹊、华佗再世,亦救治不得,非青莲血配汝之药方可医。吾乃地灵星,既已告知汝方法,吾当去之。”一阵风吹过,不见了身影。
王力沉吟道:“青莲血却是何物。”又转去何熙处,与之诉说。何熙躺于床上,不禁道:“啊呀,怎地将这事忘了。兄长于端午日曾梦已故的和盛头领托梦,言我山寨将有大灾,须青莲血可以解忧。”王力道:“只是这青莲血当往何处去寻?”沉思了一回,忽地惊道:“莫非就是吴姐姐!”何熙问道:“何意?”王力道:“寨中相安无事者,我与邵、赵两位姐姐因不在山寨,董先生有仙法护体,吴忱诺姐姐却也不曾有事。且吴姐姐绰号出泥莲,这青莲血······”何熙思索道:“却有可能,妹妹且去唤吴忱诺来一试便知。”王力领命,方才出门去找吴忱诺,却兀自先跌了一跤。王力忍痛起身道:“虽是无事,然山中瘟气吸了一日,身子却也受不住。”就去唤吴忱诺了。
多时,王力端着一碗药,与吴忱诺走进何熙屋内。何熙勉强坐起,与吴忱诺道:“神医妹妹应与你说了。”吴忱诺点道:“若以我血能救得全山寨人的性命,甘愿献出。”何熙道:“只是不知这青莲血究竟是否应在你身上。哥哥身子已是不行,故我先替兄长试药,以防有些甚么闪失。”吴忱诺便将王力手中那碗药端过,取尖刀就掌中划了一道,将血流入汤药中,端与何熙试用。何熙将药服了,约有一盏茶的功夫,便能下得床来,只是未能全妥。王力喜道:“如此山寨众人有救了!”何熙沉道:“只是要送了吴贤妹的性命。”吴忱诺道:“军师哥哥休这般说,朝廷大军尚不曾灭,唯靠众头领齐心才可拒敌。然妹妹贱命一条,只我能救山寨,如此,舍我一人,又有何妨?”转而又见戴畅、晁晶相互扶持来报,曹笑、单筱寒亦病故了。吴忱诺道:“若再有迟宜,恐全山寨性命不保!”王力即刻与吴忱诺起身,辞了何熙,仍往药房而来。王力令将全山寨的瓦罐、紫砂俱拿来煎煮药草,并准备数十个大桶大缸。众人一直忙乎到日出,药草俱都煎了数百份,倾在桶缸里。吴忱诺手持尖刀上前,一咬牙,就胸腔捅入再拔出。那一腔热血直喷到桶缸里去。王力、邵竹影、赵贝三个已是泪如雨下,不忍再看。吴忱诺就如此苦撑着,中间几度将晕厥,却依然挺住了,直将血喷入最后一桶,方才倒下,一魂已升天界。后人有诗叹曰:
出泥不染是青莲,钟吾寨中醉红颜。
洒血成殇奈何天,舍身为义笑九泉。
王力令人先收殓了吴忱诺尸,急教众喽啰将汤药分与全山寨人服用。再教将一桶药,以杨枝细洒山寨上下,驱除瘟气。山寨众人服用了以吴忱诺血为药引的汤药,俱都好转。陈明远闻说是吴忱诺舍身为义,不胜哀伤。余媛扶柩痛苦不已。王子怡闻表妹病故,亦是痛哭不止。
次日,刘永锡、陈希真在营中与张叔夜道:“自请瘟部神祇往马陵泊降瘟,已是四五日了,马陵泊上下想已尽绝。”张叔夜道:“此计虽好,只是不能活捉贼魁回京明正典刑。”苟桓道:“末将愿提兵先去探贼穴,若有残存的,就捉来献与太尉。”叔夜依允,令苟桓领兵前往马陵泊。正是:
大费周折道成事,反过头来一场空。
不知苟桓此去有何分晓,且听下回分解。
此一回内,折了七员马陵泊将佐:
郭亿一董恩惠何琼张玉一
曹笑单筱寒吴忱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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