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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脚……脚腕……”曾可忆疼得直吸凉气,没有哭出来已是相当难得了。
我飞快地想了一下,此处距最近的车马轿行怎么也要盏茶时间,若这会儿去找车轿来送曾可忆去医馆的话,总不能期间让她一个大姑娘就这么一直坐在大街边的地上,而衙门的车轿却是不能随意调用的,再耽搁下去又恐延误了她治伤。转而想到了庄秋水虽是仵作却也是通医术的,事态紧急也顾不了太多,便一招呼那俩丫鬟:“扶你们小姐到我背上,我背她进去找庄先生。”
想来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,两个丫鬟有些犹豫地看向曾可忆,曾可忆本来苍白的面孔染上了一层红晕,低声道:“那就……有劳钟……公子了。”
当下事不宜迟,两丫鬟将曾可忆扶到我的背上,幸好曾可忆本就生得纤弱,我背起她来还不算太吃力。二话不说地迈进门去,一路穿屋过院,径直来至庄家母子所居的跨院,敲开庄秋水的门,见他一脸木讷地望着我,便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一下。
庄秋水偏开身,意思是让我背了曾可忆进去,而后将她轻轻放在榻上……这榻原是放死尸的,此刻这屋里并没有尸体,我也不敢告诉她。
庄秋水木声木气地向着曾可忆道:“除去鞋袜。”
曾可忆咬了咬下唇,很是为难。在古人来看,脚是女子的第二贞操,绝不可轻易示人,虽说紧急情况下医生可以特殊一点,但庄秋水他又不是正牌医生,万一传了出去对曾可忆的名声有损。
见情况有些僵持,我温声向曾可忆道:“曾小姐,庄先生的为人我可以替他打包票,不该说的他绝对不会乱说,而小姐的这两位心腹也必会对今日之事守口如平。小姐若是信得过我们,便让庄先生看看伤,若是不行,就请小姐再忍片刻,我去请我家大人派了车轿送小姐去医馆,可好?”
曾可忆红着脸低声道:“衙门车轿岂是轻易就能调用的?钟公子不必费神了,就……就请庄先生替我看伤罢。”说着向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,丫鬟便蹲身去替她小心翼翼地脱鞋袜。
我转身往外走,将门关上,在台阶上坐了下来,一为避嫌二为放风,不由想起庄秋水给我上药的事来,心下道了声糟糕——那庄夫人还等着我回心转意嫁给庄秋水呢,如今我……一旦我告诉了楚龙吟自己是女儿身的事,那似乎只有嫁他才行了,到时庄夫人那边要怎么交待?她会不会看不起我还在其次,万一我嫁不成庄秋水她便要庄秋水自裁可怎么办?
糟糕糟糕……还有一点:一旦我告诉了楚龙吟我是个女人,他必定会明白庄夫人要找的那个女子就是我,到时一问之下知道了庄秋水曾看过我的身子,庄夫人又要逼庄秋水自裁,他,他会怎么做?
正托了腮皱眉苦思解决之道,便听见身后门响,见庄秋水出来,在我身旁立住,垂下眼皮道:“骨折。”
“这么严重?”我连忙站起来,“庄先生能医么?”
“你来帮手。”庄秋水说完这句便转身回去屋中。
我跟着进屋,见曾可忆光着的那只脚肿得像个大馒头,脑门上虚汗哗哗地往下流,两个丫鬟含着泪正拿手帕给她擦汗。庄秋水过去坐下,拿过药箱,扭头看了我一眼,我连忙凑过去,听凭庄秋水指挥着拿药拿绷带拿夹板等等,直疼得曾可忆再也忍不住掉下泪来。
我见状不忍,没话找话地吸引她的注意力,她咬着牙,死死攥着我的袖子,古代不比现代,没有高科技的医疗设备,就算庄秋水方才在她的脚腕上涂了麻醉药,那也不能跟注射麻药的药效相比,因此曾可忆等于是生生忍着断骨之痛的。
感于她的坚强,我轻轻握住她抖的手,这手冰凉,手心里全是汗,像找到了精神支柱般也反手用力地握住了我的,总算经过一番包扎治疗处理完毕,大约麻药也生了效,曾可忆似是不那么痛了,小脸上满是委屈地望着我,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,颤着声道:“钟公子……方才可疼死我了……”
我宽慰道:“好了,这就好了,回去开些止痛的药服,熬过这几天就没事了,庄先生医术高明,保证你这伤恢复得比常人快……”
我这里还没说完,便听得庄秋水那里木木插口:“我不能保证。”
立时满额黑线,扭过头去冲着庄秋水难看地干笑了一下:“我这不是安慰曾小姐呢么……”
曾可忆噗哧一声逗得笑了,又因伤痛扭着眉道:“钟公子,可忆明白你的意思……唉哟……谁叫我不小心呢,这下子可遭了罪了……”
“比起投河来说已经好了很多了。”我笑。
曾可忆娇嗔地瞪了我一眼,小手轻轻捶在我肩上,道:“你取笑我?!我现在可是伤员呢!且还是伤在你家门前,你要怎么补偿呢?”
“我送你回去。”我笑道,“你且先在庄先生这里等我一等,我去车马行租辆车轿来。”
曾可忆也不推辞,将头一点,这份干脆还真是叫人喜欢。
庄秋水也不在这房里多待,收拾了药箱子便同我一起出了房门,我向他拱了拱手,道:“又麻烦庄先生了。”
庄秋水看了我一眼,木声道:“你几时有空?”
哎?哦。八月十五前几天因为太忙一直没有到他这儿来跟他“研讨交流”,这位工作狂想是等得不耐了。
“明天,今晚楚大人有事,只怕回来得早不了,明天罢,吃完晚饭我来找你。”我道。
庄秋水点了下头,径直回他所居之处了。
我匆匆跑到府外租了车轿,而后回转庄秋水的仵作房,因曾可忆的脚上了夹板,没法儿再穿鞋,我便找了块干净的布替她轻轻将脚包住,然后将红了脸的她背出府去。才一出府门,迎面正遇见楚凤箫迈着闲步回来,一见这情形不由愣了一愣,道:“小天儿,出什么事了?”
我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,而后上车将曾可忆安顿好,向迟迟未进门去的楚凤箫道:“我送曾小姐回去,楚大人若问起我来,烦二爷替我说一声。”
楚凤箫只点了点头,一言不地扭头进门去了。
曾可忆便在车上向我道:“这位二爷是楚大人的双胞弟弟罢?怎么好像脾气不大好的样子?上回在门口见到的就是他罢?对人也没个好脸色,好像谁得罪了他似的!”
“唔,大概正巧两次都让你碰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了,他平日脾气其实好得很。”我替楚凤箫辩白道。
“哦,看样子我同这楚二爷天生不对路,一遇见便是他不高兴的时候。”曾可忆笑道。
我也只笑了笑,没再吱声,一路送她直到曾家大门外。
曾可忆还记挂着刚才说好的三日后会面的事,如今她伤了脚,三五个月内只怕下不得床了,因此只好请我三日后来曾府商议。
答应下来,目送她被曾府下人抬进门去后我才坐了车轿回转楚府,刚进内宅院子,便见楚凤箫坐在院中那口井边一手转着辘轳在那里呆。走过去往井里看,水面映着一块蓝天和两张脸,其中一张好笑地看着我,道:“你往里瞅什么,还能瞅出个大美人来不成?”
“我还没问你在这儿玩辘轳做什么呢,是想捞个大美人上来不成?”我反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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